無力的辨證

存活

　　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想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這個世界美好的很多，相對的，醜陋的也很多。我睜著眼看著大地血流成河、高層互相推諉，而我只能沉默的，看著。什麼都不能做。
　　他們說那是為了讓國家獨立，不受外來政權欺壓。事實上這是消極的，逃避政權欺壓的新國家，在內部未必不會產生新的專政。如果說民主就是由民眾選出來的統領去決定一切的話，那與專制，又有什麼不同？

　　「先生啊，給點錢，好心有好運，好運會發財，發財好過年啊。」這是路上一個斷了隻手臂的乞丐跪在地上不停的點頭乞憐。
　　「我們國家就是缺少了強力的武器，才會遭到其他國家的欺壓、侵占！只要我們一天少喝一杯珍珠奶茶，一杯！就能救國！」這是電視內，政府官員拿著資料拍著桌子意圖洗腦民眾的喊話。

　　我看了看乞丐，又看了看電視，然後我掏出了一百元，放到了乞丐前面的鐵罐內。

　　事實上我並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噢，救國吧，孩子們，只要一天少喝一杯珍珠奶茶。我每天都能在路上看到街友，也能在新聞看到哪家家人身染重病被醫院當做球東踢西踢，或是一整天含辛茹苦賣口香糖賺的錢可以被人毫不猶豫的搶走，更能看到哪家今天沒飯吃，哪家今天沒錢用。

　　我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正義使者之流的人物，我頂多算是個庸庸碌碌在社會底層打轉的死老百姓。當然，有些街友手腳完好，那種人不知進取懶懶散散，死了百個千個我都不會在意。而社會究竟怎麼了？我可以在餐廳巷子內看到乞丐翻著廚餘津津有味的咀嚼著，這種狀況下，又怎麼說「只要每個人一天少喝一杯珍珠奶茶，就可以救國」呢？只怕我們還沒救到國家，國家就先倒了。

　　「數嘿病樓吧。」S吃著麵喝著酒，口齒不清的對我說。
　　「你說什麼？」我放下了筷子，不解的看著他。

　　S將口中的麵吞了下去，拿著筷子指著我：「我說啊，朋友這麼久了，這麼簡單的話你都聽不懂？我說，社會病了吧。」
　　「拜託，誰聽的懂你在說什麼啊，你剛剛說的話比火星文還火星文，至少火星文的『尼好』我還聽的懂是『你好』，你呢？我看連章魚星人都聽不懂你說的話。」我無奈的看著他說。

　　「哎，你看門口那群人，怪可憐的。」S看著店外那群裹著報紙橫躺在地上的人。
　　「那又有什麼辦法，我們不姓王，也不姓郭，看他們可憐，我們也只能拿我們有限的能力去幫他們而已。」我皺著眉頭說。

　　「我們的政府不好，教育不正常，官員不清廉，這能怪誰呢？難道怪他們的父母，或是他們的下一代嗎？這是不公平的。結果最後，責任還是在我們民眾身上，誰叫我們選他呢？」也許是喝多了，S講話漸漸激動起來。

　　突然隔壁桌有個大叔看著報紙說：「社會就是這樣的東西，只要有人，這社會就會不停的敗壞下去，清廉的腦袋太簡單不懂怎麼坐上高位，就算單純的腦袋坐上高位後也會變複雜接而無止境的貪取財富。」

　　「那清廉的人不是就只能待在底層了嗎？」我疑惑的看著大叔。
　　「不一定，有些真正清廉的就算坐到高位也不會忘記自己的本分。」大叔說。
　　「不會忘記什麼本分？」S醉眼朦朧的打著嗝說。
　　「不會忘了其實他們只是個齒輪，促使社會進步的齒輪。」說完這句話後大叔就不說話，專心的看著他的報紙。

　　大叔這樣講讓我沉默思考了許久，其實政治人物都應該只是一個齒輪，甚至於所有人都是一個齒輪，齒輪構成了機械，機械裡還有一個經過齒輪運作可以運行的核心，機械可以代表社會，有良好的齒輪與核心，機械就會運作，社會就會朝著良好的方向走去，但其實社會上所有的齒輪都是生鏽腐朽的。所有齒輪原本都是潔白無瑕的，但隨著齒輪轉動的時間增加，汙垢隨之附著，齒輪漸漸的忘記自己只是個齒輪，妄想取代運作的核心。

　　貪污自肥者恆貪污，死老百姓恆該死？明明一樣都是齒輪，又哪有這麼大的差別？

　　我有時候會在報紙上看到一些報導，小孩一口吃掉十萬元的鮑魚、口香糖姐妹花賣口香糖還被勒索、警專生大玩SM酒瓶塞屁眼、保母凌虐幼童全身瘀傷、警察買淫被人抓包還死不承認、小女孩染重病被當人球、總統夫人體重遽降五公斤，娘的，這什麼跟什麼啊？今天如果總統夫人不是總統夫人，他就算跌到墳墓裡都沒人鳥他，何況只是體重掉了五公斤？

　　S與我聊過，這社會的公理正義到哪了，我一直沒辦法回他這句話，因為我不知道社會到底還有沒有救，但就在這十五分鐘內，我突然明白了，這社會本來就沒有公理正義，有的只是無止盡的欺騙，什麼是正義？統治者的權術玩弄就是正義？想玩弄正義的，最後一定會被正義玩回去。

　　人性本善，但也性本惡，古人說「慎獨」與「戒驕」、「遠利」，一旦近獨驕傲與近利，人的性格就會被不良的想法所佔據。那麼，我們又該怎麼辦呢？反求諸己吧。

　　我看著已經醉倒在桌上的S，再看看街外的乞丐，再看看自己，然後再看看電視，我笑了笑，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東西，只是後天的性質被改變了而已。我付完錢，扛起了S，一邊嘀咕著他該減肥了之類的話走出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