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的辨證

說愛《十六》



　　吃了點三明治，換上了工作服裝，我坐在二樓的小櫃台裡閒的發慌。今天除了我們學校之外，別的學校都在上課，所以樓上根本沒有什麼人。現在樓上只有一個喝著咖啡拿著筆記型電腦不停敲打的人以及一個正在閱讀小說的人，還有一個坐在櫃檯窮極無聊的我。
　　一陣喀喀喀的聲音從樓梯傳來，應該又是有人來了吧？我想。我走到樓梯口旁，對著走上來的那人說：「請問一個人嗎？」
　　對方說：「一個人。」我試著去從喉嚨擠出一句：「請跟我來。」但，聽到這聲音後我卻整個人愣在了樓梯口。

　　上來的那人，是葉瑄。

　　她看到我之後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閔聖，早啊，你在這邊打工？」
　　我沒有理會她，我只說了句：「請跟我來。」然後就自己一人逕自帶她往離櫃檯最遠的座位走去。
　　「菜單在這邊，請問想點些什麼？」我拿出了菜單放在她前面。

　　「……你的態度一定要這麼冷淡嗎？」葉瑄說。
　　「……請問小姐想點些什麼呢？」我依舊用這一句話回應她。

　　她要我說些什麼？而我又能對她說些什麼？我不知道我能跟她說什麼。我曾經很愛很愛，我曾經為了她能放棄一切，我曾經想她想到不思茶飯，而我所做的曾經，她又做了什麼回報給我？我知道，我知道感情世界是沒有所謂的得失觀念，但，當一個自己很愛很愛的人，在自己面前跟別的人接吻的時候，你會有什麼感覺？

　　妳不愛了，我尊重妳的選擇，我離開，我自己難過，我自己傷心，我一個人靜靜的修補我已經碎成灰的心。我裝做不認識妳，我對妳冷淡，我怕太過接近會不能自己，可妳又要我別用這麼冷淡的態度對待妳。妳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葉瑄，妳何其殘忍？妳又如何捨得？

　　「請問小姐想要我說些什麼呢？例如建議您吃些什麼嗎？還是建議您喝點什麼？早餐的話我推薦鮪魚可頌餐以及野蔬餐，飲料的話有Caramel Latte跟Hazelnut Latte，請問想點什麼？」唸完這一大長串，我都有點佩服我自己了，打開菜單的時候順便瞄了眼菜單上，確認Caramel Latte是焦糖拿鐵，Hazelnut Latte是榛果拿鐵。

　　「……難道除了這些話以外，你就沒什麼可以對我說的了嗎？」她說。
　　「妳要我對妳說些什麼？」我看到怡娟樓梯走了上來，對她比了個手勢，她點了點頭，我坐在葉瑄的對面說。
　　「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好像是個空氣。」葉瑄說。這是什麼想法？把我啃食乾淨之後還要我把她當成一個我很愛很愛的人？抱歉，我無法做到。
　　「空氣不錯啊，至少人類很需要空氣？」我說。
　　「可我需要的是存在感。」她說。

　　我的雙手互相握住，沉澱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後，我問：「瑄，不，我現在應該叫妳全名了。葉瑄，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人會思念？」
　　「……因為喜歡吧？」葉瑄回答。

　　「假如有一天，思念走在路上，卻發現他的存在淡化了一些，妳覺得他會怎樣？」
　　「加深自己的存在感？」

　　「這問題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不過我想跟妳說的是，當思念的存在淡化了之後，只要去看看思念的源頭就好。有些思念看到了源頭之後，他會更加深刻，可有些思念看到了源頭之後，他會完全的淡化直到消失，」我頓了一下，多看了她一眼，「而妳就是我思念的源頭，我看到了源頭之後，是後者，開始淡化直到思念停滯。」

　　「……」葉瑄無語。

　　「我曾經愛過妳，很愛很愛妳，記得妳一年前買給我的筆記本嗎？我有做到我與妳的承諾，一天計算下來，我總共想妳七百五十多次，可是妳有嗎？可能開頭幾天有，可是到後面就沒有了吧？」我說。
　　「當一對戀人之間的其中一人已經產生了不可挽回的改變的時候，別人會怎麼做我不清楚，但是我會放手，等待下一個值得我去說愛的人。」我笑著對她說。

　　「你變了。」葉瑄說。
　　「我沒有變，是妳的思念消失了。」我說。
　　「以前你不會對我說上一句我愛妳，情人節的時候所有情侶都手挽著手在大街上互訴愛意，只有我們倆人永遠都是一杯紅茶配著對方的臉龐，所有男人在見到他的女朋友的時候，手上不是拿著一束花，就是提議著今日要去哪裡，只有你，什麼都沒有。你讓我認為你根本就不愛我。」她提出了反駁。

　　「我承認，以前我不擅長表達。可是妳有沒有注意過在妳房間門口的小花瓶上的花？妳有沒有去注意過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的情人節的時候我所送妳的小提包，就是妳笑著說很醜那個，有沒有注意過？」我問。

　　「有沒有注意過又怎麼樣？」她說。
　　「妳房間門口的小花瓶上，只要我去到了妳家，我都會準備幾隻花偷偷的換新的，我送妳的那個小提包，是有一天妳無意間提起妳很想要的那一款，妳有沒有注意過？」

　　「……沒有。」
　　「這一切的一切妳都不知道，妳全部都不知道，妳有什麼資格說我不愛妳？整天都在說愛，愛有什麼意思？如果妳希望，我可以去練習對妳說愛，說上幾天幾夜，在電話說學校說家裡說任何地方說，我都願意。我承認我有錯，我沒有注意到妳的想法，可是妳帶給我的傷害比我帶給妳的實在是多了百倍千倍。」

　　「……」葉瑄整個人呆在位置上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妳喜歡吃可頌吧？我去幫妳點一份可頌餐。」我站起身，對著還在發呆的她說。走到一半，我又回頭對她說，「對了，我祝福你跟陳均倫，另外，妳要把陳均倫給看好。」

　　說愛又談何容易？也許有些人會說，說一兩句我愛妳又不會怎麼樣，在網路上我每天都說這句話呢！（真的有人這樣說）現在的科技太發達了，所有人都縮在電腦螢幕前面，醜男變帥哥，恐龍變美女，互相傾訴愛意，等到了離開的電腦的框架之後，人類又該如何自處？
　　說愛？說的簡單。

　　快速的走到了小櫃檯，怡娟已經站在小櫃檯後等著我回來。

　　《一切妳都不知道，一切我都不知道，妳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們兩人就這樣產生鴻溝。》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