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的辨證

曾為相思

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我不是我
那時我似乎只是個遙望愛人的
相思木。

不記得那穿著粗麻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長的是何種模樣
只依稀的回想起他輕緩的撫過我的身軀
那掌心的溫熱
直到多年後的今日
依舊留存在我那被人挖空
缺了口的心臟。

我沒有遮蔽的棚架
寂寞的接受日曬雨淋與
摧折砍伐
年復一年
茂密稀疏，高大矮小
交織成一組生命的譜

時光流離
韶華不再的小姑娘又到了我的身旁
她伸出了枯萎顫抖的手
再一次的撫摸我的缺口

我老了，無法去辨別那是一種怎麼樣的
思情。

接著，她回歸了塵土的懷抱。
於是，
我向菩薩祈求願作她輪迴的暫時居所。
我使勁的將自己折斷
以虔敬匍伏的姿態請求林中的孩子們
將我啃食成棺木的矩形。

日落月升，
終成了棺木的我看了看小姑娘，
原本甜美的小姑娘早已
腐化成灰。

我不了解我那時候的感覺該稱作什麼
感到一種酸澀的汁液
自梢枝蔓延

被人砍伐的缺口
像是被那稱作啄木的鳥兒
在沒有的蟲的地方雕琢。痛苦難耐。
這酸澀太痛
於是我放棄了本還有上百年的生命
回到母親的擁抱中
在幾百年後的今日
我想那稱為思愁。

我睜開了眼
靈巧的轉動眼珠子
看望這世間的風景
以一個初生嬰兒的角度
滿足且貪婪的。

逐漸的我流失在時間的洪流中
一天一天長成
忽然有日我醒了
想起那曾為相思的過往

於是我到了另一顆相思底下
靜坐思憶過往
眼觀鼻，鼻觀心
心觀前生，欲問彌陀。

想起那曾為樹苗
想起那曾為相思
想起那曾輕撫著我的小姑娘
那幾百年前的缺口，流出了許多思愁。

我起身望著身後相思
拿出了把小刀向他深深的鞠躬
接著朝著我前世缺口的地方挖了下去。

我著了魔的去回憶那姑娘的臉容
接著
以雕，以朔，以琢，以磨。
費盡千百世的時間
記憶一個早已隨著時間流逝的面容。

於是我將心中小姑娘那最完美的笑顏刻了上去
抬起了頭，呼出一口濁氣
卻看到那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早就站在了我的身前
微笑的看著我

我彷彿回到了那曾為相思。
忽然我了解為什麼曾為相思的我也缺了一個口
如此酸澀
如此甜蜜。

那曾為相思。